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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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要掙紮推開，門鈴響了，隨之而來是拳頭捶門的聲音“咚咚咚！”徐鏡堯清醒過來，雙臂松了松，林加嘉馬上脫身而出，順手打開了門——楚雲晗一臉煞氣地站在門外，看了看林加嘉有點淩亂的頭發，又瞄了眼徐鏡堯的狀態，一切了然，冷冷地說：“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林加嘉讓他進來客廳等著，便去房間收拾行李了。徐鏡堯也回房關了門。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林加嘉收到一條短信，來自徐鏡堯：“對不起嘉嘉，我剛才太失態了，我真混賬……”林加嘉想了想回道：“理解，人之常情，我也有疏忽之過。這次我不怪你，你也不必過於自責。總之，不會有下次了。”過了好一會兒又收到短信：“嘉嘉，你收拾好直接走吧。我不送你了，我做不到……”“好。”
聽著行李箱拖動和關門的聲音，徐鏡堯感覺一切都結束了。他仰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想著這些年追隨著她的腳步，放棄留學的機會，和她一起申請本校的保研、交換生項目，為了更快地促進他們的感情，他還幹了對她的宿舍申請材料做手腳的卑劣之事……然而這一切都白費了功夫。就像獵人，在差最後幾步的時候，因為一時按耐不住自己的沖動和野心，驚動了獵物，前功盡棄。
要不是楚雲晗在緊要關頭出現，他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失去理智。如果他這次得手了，他便成了罪人，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了。他不是圖一時的歡愉，他想要的是長長久久、和和美美。從這一層來看，他反而要謝謝楚雲晗，至少今日這事嘉嘉算是原諒他了。當下，他的力氣仿佛被抽幹，只想攤在床上，放空自己，靜靜療傷。
林加嘉把行李丟在後座，自己坐到副駕駛座上。她有點累了，不想說話，閉著眼睛假寐。楚雲晗雖然如願以償地帶走了林加嘉，但想到剛才的事，一肚子悶氣，也不想說話。
過了十幾分鐘，林加嘉打破了車內的安靜：“你在門外站多久了，什麽都聽見了吧。”
“聽見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有被迫做了不想做的事。”他怎麽可能安心在咖啡館等著。這個單純的傻丫頭，根本想不到，男人在某些方面自制力是很差的，何況對著心愛的女人，在情緒受到一些刺激的時候。“以後交友謹慎點，沒感覺的男人不要碰，不然哪天引火燒身，被人吃幹抹凈後悔一輩子。”
林加嘉扭頭望向窗外，沈默了一會兒。他憑什麽跟她說這些，弄得好像很關心她緊張她似的，當初那樣對她，現在又來裝什麽好人，把她當猴耍嗎？
“不用你管。現在不喜歡，也許將來就喜歡了。再說了，後不後悔都與你無關。”
從前那麽溫順的哦哦小孩，現在變得如此叛逆，逮到機會就開懟。楚雲晗無奈苦笑，這也是他該承受的果報吧。
回到住處，楚雲晗帶她參觀了屋子，介紹一些家電設施的位置和使用，就把鑰匙交給了她。屋裏還算整齊，但他的個人物品到處都是，陽臺還晾曬著衣服，根本不像搬出去了的樣子。
“你不是和陳天僑住了嗎？”
“我要搬的東西不多，一些衣服、電腦和幾本書，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林加嘉沒說什麽，打開行李往外整理東西。楚雲晗在她旁邊蹲了下來，商量的口吻說：“屋裏有幾盆花草，你有空幫忙澆澆水，養護一下唄。”
林加嘉手停了停，又繼續整理，也沒看他：“我很久不養這些了，不知道怎麽養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嗎，怎麽……”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過頭來註視著他：“寄情於物是很愚蠢的事，只會給別人制造更多踐踏自己的機會，還會連累自己在意的東西。噢對了，是你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的，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如果說林加嘉在從小遭遇周圍同齡人的排擠後還保留著對交朋友的些微憧憬的話，那麽高一上學期結束後，她再沒有任何期待了。她的內心從此封閉得死死的，只以客氣、禮貌的方式進行必要的社交。無論別人如何主動靠近，都最終被她的冷淡、疏離所勸退。而對百折不撓的徐鏡堯，她也只是以可有可無的心態相處著。在她看來，除了相依為命的媽媽，任何人，前一秒對你再好，下一秒也可能變成對你最惡的人。人心變化之快，之大，她再無力承受。
在楚雲晗的記憶中，他接完那通電話後，仿佛靈魂被抽走了。雖然他的身體反應瀕臨死亡，但過後他也沒敢告訴他爸這件事，因為那藏在他心底的小秘密，是齷齪的，見不得光的。如果他爸帶他去看醫生，也許醫生就會洞悉一切。他也沒勇氣問他爸林加嘉到底是不是……這個青澀的少年，還沒有足夠成熟的心智和閱歷處理這些。何況即便他爸否認了，也可能只是不想傷害他或出於什麽考慮而已。
他心亂如麻，只想遠離她，躲開她。對她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冷漠得如同家裏根本沒這個人，也從不認識這個人。有次周五回家路上，陳天僑問他：“你那老相好呢，怎麽不一起走了。”他突然目光刀人似的大聲嚷嚷：“去你的！一個男人婆好什麽好，住我家煩得要死，要不是我爸，我早就趕她走了！”
“雲晗，你說的是哪個男人婆，想趕她走嘛我幫你呀～”一個嗲嗲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是同班的黎宇晴。這個黎宇晴，算是班裏的大姐大，成天拉幫結派，哪個女生不聽話就暗戳戳搞人家。她也是這個學校初中直升的，一直明戀著楚雲晗，高中開學知道他在哪個班級後，馬上就讓她爸把她轉了過去。
要說她長相並不差，就是弄得過於成熟了點，只是楚雲晗對她的手段略有耳聞，對她挺反感的，也就不怎麽搭理她。她之前是坐私家車放學的，遠遠看見楚雲晗周五放學總是和一個短發女生走在一起，以為兩人有什麽特別關系，又不敢對那女生輕舉妄動以免楚雲晗更厭惡她。這連著幾個禮拜都沒看見兩人一起放學，心想即便是什麽關系也應該是告吹了，覺得自己機會來了，於是這幾天都不坐車，老湊過來跟著楚雲晗。
楚雲晗臉色陰沈，沒搭腔，快走幾步甩開他們。黎宇晴便逮住陳天僑問，陳天僑隨口應了句：“高一X班的林加嘉啊。”
之後，漸漸地，他便從周圍同學那聽到了什麽男人婆之類的綽號。他知道林加嘉讀的老家中學的校紀是要求女生一律剪短發的，但在這裏，女孩們可以自由追求個性時尚，除了按要求穿校服外想怎麽打扮都可以。那時候的女孩自然以長發為美，因此林加嘉的短發顯得很突兀，成為了女生們嘲笑的對象。原本他還有點懊惱，過後又說服自己短發沒什麽，被叫男人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或許她臉皮薄想回老家讀更好，於是不作理會。
林加嘉對楚雲晗示好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就再沒主動和他說話了，一回來就關在房間裏，除非他爸在才聊兩句。傳聞事件發生後，他發現她回家也沒有和他爸說這些事，貌似根本不知道別人對她的議論，只是更少出房門了。周五放學他特意留意她的行跡，卻一直沒再看到她。她似乎識趣地主動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想趕她走，是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某些念頭，只要瞥見她，心裏就不自覺地悸動。他覺得自己分裂得已經不太正常，唯一辦法就是看不見她。但這不代表他想她受到傷害。因此當他在放學路上偶爾聽到兩個男生在煞有介事地交流著關於某個男人婆通過賣身攢錢來讀國際學校攀高枝的傳聞，有鼻有眼地描述著賣身細節，還評論著從她身材樣貌看出絕對是有這個資本的，甚至想打聽她一晚多少錢……時，血液像被凍住了。
他來到那兩人面前，氣壓低得瘆人：“你們在說誰。”
兩人楞了一下，其中一個大概以為他也想八卦這事，便打算慷慨地告訴他：“你居然不知道啊，這學期最火爆話題啊！高一X班林加嘉男人婆賣身事件啊……”
楚雲晗從小被他爸拎去學跆拳道，彼時已接近黑帶級別，但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打過架。那次是唯一一次。但畢竟二對一，他還是掛了彩。
第二天打架的事在各班傳開了，三人被訓了話。這周楚偉國不在家，他回到家便大咧咧除了上衣擦跌打藥油。正艱難地擦後背的時候，門開了，林加嘉回來了。平時她不是住宿舍的嗎，怎麽突然回來了，楚雲晗有點猝不及防，拿起藥油就要回房。
“楚雲晗你站住！”身後傳來她的呵斥。他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停下了，有點緊張地想著如何應對她的質問。
她看著他背後青一塊紫一塊的，沒來由一陣心疼。這段時間一下子連續發生了很多事情，把她原本對在這裏讀書生活的美好期待沖擊得淋漓破碎。
先是他莫名其妙地變得冷漠至極，後來便是周圍的同學給她起綽號，各種嘲諷排擠，連舍友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孤立她，她的個人物品總是少了這個那個……她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本來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嗎？
她常常難受得想哭，又不想她媽媽擔心，於是也不告訴楚叔叔，企圖自己慢慢消化這些痛苦。
不知是哪天開始，她又像從前那樣，對著植物們說話了。“……爸爸，不要緊的，這種事也不是沒經歷過……是更惡劣些，但我也長大了，我可以應對的。放心吧爸爸，他們打擾不了我，我一定專心搞好學習，照顧好媽媽……”又對著含羞草說：“對不起，前段時間冷落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她不再理會楚雲晗，也不和任何同學說話，試圖把一切幹擾隔絕在外，想著只要她沒有回應，這些人就會慢慢消停。然而並沒有。她甚至聽到有些人故意在她經過時用低低的但又能讓她聽見的聲音說：“切，出來賣的，裝什麽清高啊……”
但今天聽說他和人打架了，路過他們班時瞥了一眼，臉上都破皮了，想必身上也不輕。楚叔叔不在家，也不知他怎麽處理。雖然很不想理他，但心裏卻不可抑制地擔憂起來，於是放學後也回了楚家。
“藥油給我。”林加嘉伸出手來，楚雲晗雖內心掙紮，身體卻聽話得很，把藥油遞給她。“坐下。”楚雲晗像個聲控機器人，真乖乖坐下了。
林加嘉在手心倒了些藥油，往他背部的受傷部位塗抹上去。她指尖微涼，輕輕地，輕輕地在他背上來回刷著。楚雲晗感覺舒服得毛孔都舒張開了，某個部位竟蠢蠢欲動。他趕緊躲了躲，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不用擦了！你回來幹嘛，誰要你管啦！”他像只暴躁的刺猬，說完便沖回自己的房間。
或許在他內心，這樣才能將自己從罪惡的欲念中抽離出來。
等他再下來的時候，林加嘉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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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要掙紮推開，門鈴響了，隨之而來是拳頭捶門的聲音“咚咚咚！”徐鏡堯清醒過來，雙臂松了松，林加嘉馬上脫身而出，順手打開了門——楚雲晗一臉煞氣地站在門外，看了看林加嘉有點淩亂的頭發，又瞄了眼徐鏡堯的狀態，一切了然，冷冷地說：“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林加嘉讓他進來客廳等著，便去房間收拾行李了。徐鏡堯也回房關了門。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林加嘉收到一條短信，來自徐鏡堯：“對不起嘉嘉，我剛才太失態了，我真混賬……”林加嘉想了想回道：“理解，人之常情，我也有疏忽之過。這次我不怪你，你也不必過於自責。總之，不會有下次了。”過了好一會兒又收到短信：“嘉嘉，你收拾好直接走吧。我不送你了，我做不到……”“好。”
聽著行李箱拖動和關門的聲音，徐鏡堯感覺一切都結束了。他仰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想著這些年追隨著她的腳步，放棄留學的機會，和她一起申請本校的保研、交換生項目，為了更快地促進他們的感情，他還幹了對她的宿舍申請材料做手腳的卑劣之事……然而這一切都白費了功夫。就像獵人，在差最後幾步的時候，因為一時按耐不住自己的沖動和野心，驚動了獵物，前功盡棄。
要不是楚雲晗在緊要關頭出現，他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失去理智。如果他這次得手了，他便成了罪人，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了。他不是圖一時的歡愉，他想要的是長長久久、和和美美。從這一層來看，他反而要謝謝楚雲晗，至少今日這事嘉嘉算是原諒他了。當下，他的力氣仿佛被抽幹，只想攤在床上，放空自己，靜靜療傷。
林加嘉把行李丟在後座，自己坐到副駕駛座上。她有點累了，不想說話，閉著眼睛假寐。楚雲晗雖然如願以償地帶走了林加嘉，但想到剛才的事，一肚子悶氣，也不想說話。
過了十幾分鐘，林加嘉打破了車內的安靜：“你在門外站多久了，什麽都聽見了吧。”
“聽見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有被迫做了不想做的事。”他怎麽可能安心在咖啡館等著。這個單純的傻丫頭，根本想不到，男人在某些方面自制力是很差的，何況對著心愛的女人，在情緒受到一些刺激的時候。“以後交友謹慎點，沒感覺的男人不要碰，不然哪天引火燒身，被人吃幹抹凈後悔一輩子。”
林加嘉扭頭望向窗外，沈默了一會兒。他憑什麽跟她說這些，弄得好像很關心她緊張她似的，當初那樣對她，現在又來裝什麽好人，把她當猴耍嗎？
“不用你管。現在不喜歡，也許將來就喜歡了。再說了，後不後悔都與你無關。”
從前那麽溫順的哦哦小孩，現在變得如此叛逆，逮到機會就開懟。楚雲晗無奈苦笑，這也是他該承受的果報吧。
回到住處，楚雲晗帶她參觀了屋子，介紹一些家電設施的位置和使用，就把鑰匙交給了她。屋裏還算整齊，但他的個人物品到處都是，陽臺還晾曬著衣服，根本不像搬出去了的樣子。
“你不是和陳天僑住了嗎？”
“我要搬的東西不多，一些衣服、電腦和幾本書，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林加嘉沒說什麽，打開行李往外整理東西。楚雲晗在她旁邊蹲了下來，商量的口吻說：“屋裏有幾盆花草，你有空幫忙澆澆水，養護一下唄。”
林加嘉手停了停，又繼續整理，也沒看他：“我很久不養這些了，不知道怎麽養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嗎，怎麽……”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過頭來註視著他：“寄情於物是很愚蠢的事，只會給別人制造更多踐踏自己的機會，還會連累自己在意的東西。噢對了，是你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的，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如果說林加嘉在從小遭遇周圍同齡人的排擠後還保留著對交朋友的些微憧憬的話，那麽高一上學期結束後，她再沒有任何期待了。她的內心從此封閉得死死的，只以客氣、禮貌的方式進行必要的社交。無論別人如何主動靠近，都最終被她的冷淡、疏離所勸退。而對百折不撓的徐鏡堯，她也只是以可有可無的心態相處著。在她看來，除了相依為命的媽媽，任何人，前一秒對你再好，下一秒也可能變成對你最惡的人。人心變化之快，之大，她再無力承受。
在楚雲晗的記憶中，他接完那通電話後，仿佛靈魂被抽走了。雖然他的身體反應瀕臨死亡，但過後他也沒敢告訴他爸這件事，因為那藏在他心底的小秘密，是齷齪的，見不得光的。如果他爸帶他去看醫生，也許醫生就會洞悉一切。他也沒勇氣問他爸林加嘉到底是不是……這個青澀的少年，還沒有足夠成熟的心智和閱歷處理這些。何況即便他爸否認了，也可能只是不想傷害他或出於什麽考慮而已。
他心亂如麻，只想遠離她，躲開她。對她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冷漠得如同家裏根本沒這個人，也從不認識這個人。有次周五回家路上，陳天僑問他：“你那老相好呢，怎麽不一起走了。”他突然目光刀人似的大聲嚷嚷：“去你的！一個男人婆好什麽好，住我家煩得要死，要不是我爸，我早就趕她走了！”
“雲晗，你說的是哪個男人婆，想趕她走嘛我幫你呀～”一個嗲嗲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是同班的黎宇晴。這個黎宇晴，算是班裏的大姐大，成天拉幫結派，哪個女生不聽話就暗戳戳搞人家。她也是這個學校初中直升的，一直明戀著楚雲晗，高中開學知道他在哪個班級後，馬上就讓她爸把她轉了過去。
要說她長相並不差，就是弄得過於成熟了點，只是楚雲晗對她的手段略有耳聞，對她挺反感的，也就不怎麽搭理她。她之前是坐私家車放學的，遠遠看見楚雲晗周五放學總是和一個短發女生走在一起，以為兩人有什麽特別關系，又不敢對那女生輕舉妄動以免楚雲晗更厭惡她。這連著幾個禮拜都沒看見兩人一起放學，心想即便是什麽關系也應該是告吹了，覺得自己機會來了，於是這幾天都不坐車，老湊過來跟著楚雲晗。
楚雲晗臉色陰沈，沒搭腔，快走幾步甩開他們。黎宇晴便逮住陳天僑問，陳天僑隨口應了句：“高一X班的林加嘉啊。”
之後，漸漸地，他便從周圍同學那聽到了什麽男人婆之類的綽號。他知道林加嘉讀的老家中學的校紀是要求女生一律剪短發的，但在這裏，女孩們可以自由追求個性時尚，除了按要求穿校服外想怎麽打扮都可以。那時候的女孩自然以長發為美，因此林加嘉的短發顯得很突兀，成為了女生們嘲笑的對象。原本他還有點懊惱，過後又說服自己短發沒什麽，被叫男人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或許她臉皮薄想回老家讀更好，於是不作理會。
林加嘉對楚雲晗示好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就再沒主動和他說話了，一回來就關在房間裏，除非他爸在才聊兩句。傳聞事件發生後，他發現她回家也沒有和他爸說這些事，貌似根本不知道別人對她的議論，只是更少出房門了。周五放學他特意留意她的行跡，卻一直沒再看到她。她似乎識趣地主動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想趕她走，是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某些念頭，只要瞥見她，心裏就不自覺地悸動。他覺得自己分裂得已經不太正常，唯一辦法就是看不見她。但這不代表他想她受到傷害。因此當他在放學路上偶爾聽到兩個男生在煞有介事地交流著關於某個男人婆通過賣身攢錢來讀國際學校攀高枝的傳聞，有鼻有眼地描述著賣身細節，還評論著從她身材樣貌看出絕對是有這個資本的，甚至想打聽她一晚多少錢……時，血液像被凍住了。
他來到那兩人面前，氣壓低得瘆人：“你們在說誰。”
兩人楞了一下，其中一個大概以為他也想八卦這事，便打算慷慨地告訴他：“你居然不知道啊，這學期最火爆話題啊！高一X班林加嘉男人婆賣身事件啊……”
楚雲晗從小被他爸拎去學跆拳道，彼時已接近黑帶級別，但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打過架。那次是唯一一次。但畢竟二對一，他還是掛了彩。
第二天打架的事在各班傳開了，三人被訓了話。這周楚偉國不在家，他回到家便大咧咧除了上衣擦跌打藥油。正艱難地擦後背的時候，門開了，林加嘉回來了。平時她不是住宿舍的嗎，怎麽突然回來了，楚雲晗有點猝不及防，拿起藥油就要回房。
“楚雲晗你站住！”身後傳來她的呵斥。他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停下了，有點緊張地想著如何應對她的質問。
她看著他背後青一塊紫一塊的，沒來由一陣心疼。這段時間一下子連續發生了很多事情，把她原本對在這裏讀書生活的美好期待沖擊得淋漓破碎。
先是他莫名其妙地變得冷漠至極，後來便是周圍的同學給她起綽號，各種嘲諷排擠，連舍友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孤立她，她的個人物品總是少了這個那個……她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本來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嗎？
她常常難受得想哭，又不想她媽媽擔心，於是也不告訴楚叔叔，企圖自己慢慢消化這些痛苦。
不知是哪天開始，她又像從前那樣，對著植物們說話了。“……爸爸，不要緊的，這種事也不是沒經歷過……是更惡劣些，但我也長大了，我可以應對的。放心吧爸爸，他們打擾不了我，我一定專心搞好學習，照顧好媽媽……”又對著含羞草說：“對不起，前段時間冷落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她不再理會楚雲晗，也不和任何同學說話，試圖把一切幹擾隔絕在外，想著只要她沒有回應，這些人就會慢慢消停。然而並沒有。她甚至聽到有些人故意在她經過時用低低的但又能讓她聽見的聲音說：“切，出來賣的，裝什麽清高啊……”
但今天聽說他和人打架了，路過他們班時瞥了一眼，臉上都破皮了，想必身上也不輕。楚叔叔不在家，也不知他怎麽處理。雖然很不想理他，但心裏卻不可抑制地擔憂起來，於是放學後也回了楚家。
“藥油給我。”林加嘉伸出手來，楚雲晗雖內心掙紮，身體卻聽話得很，把藥油遞給她。“坐下。”楚雲晗像個聲控機器人，真乖乖坐下了。
林加嘉在手心倒了些藥油，往他背部的受傷部位塗抹上去。她指尖微涼，輕輕地，輕輕地在他背上來回刷著。楚雲晗感覺舒服得毛孔都舒張開了，某個部位竟蠢蠢欲動。他趕緊躲了躲，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不用擦了！你回來幹嘛，誰要你管啦！”他像只暴躁的刺猬，說完便沖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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